【方王】十步杀一人（贰）
原著背景，私设如山，时间线混乱，请勿较真。
万字慎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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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议各位尽量从头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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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
微草宿舍的电路设计有问题——开空调的人一多就跳电。
在第六赛季开始前，微草宿舍还没重新翻修的时候，这个问题一直靠大家扎堆蹭空调解决。
王杰希知道方士谦小号，比后者看到他用【十步杀一人】虐菜还要早。
那正好是嘉世三连冠的那个夏天。
夏休前最后一天，他和方士谦两个人都跑到邓复升那里蹭空调，房间的主人在给自己的行李装箱打包。
王杰希盘着腿，坐在邓复升床上刷手机，方士谦在玩邓复升的电脑，三个人本来相安无事，邓复升的东西理得差不多后只听到方士谦手下的键盘噼里啪啦地响。
“老方你笑得真恶心。”
邓复升突然就这么来了一句。王杰希抬头，只看到方士谦招呼邓复升过去看。
“这都谁跟谁啊？打得不可开交得。这都啥玩意儿——术士和气功师？”
方士谦身子往椅背上一躺，指点江山一般伸手，指了指屏幕。
“魏琛——吴雪峰。”
“不是，你谁啊？”
王杰希也凑过去，正看到邓复升拿过鼠标打开了那个小号的资料面板。
那是个标准的牧师女号，才刚三十多级，身上装备不多，而且只有三件紫，换言之——布料稀少。
“砒霜？”
“怎么？砒霜也是中药啊。”
“……行啊，这很牧师。这很方士谦。”
邓复升直起了身，倒是王杰希，马上接手了鼠标，关掉了资料面板。
回到主视角，视野里的术士和气功师的血都还剩一半不到，血肉横飞间，方士谦的【砒霜】就站在一边看着。
“你在干什么？”
“看戏啊。”
方士谦握着王杰希的手，把鼠标光标放到指定位置，不紧不慢地站在混战的两人边读了个神圣之火。然后停了手，回过头，对他面无表情地眨了眨眼睛。
“——美人计，懂不懂？”
“王司徒巧使连环计，董太师大闹凤仪亭。”
“他俩死了我拾荒，兵不血刃呐……”
1
星期二的早上，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起得很早。
正常情况下，王杰希永远是战队里第一个到食堂的那个，今天也不例外，但好些个不早起的人放今天都是特例。
“怎么今天起这么早？”
邓复升笑着把豆浆粢饭放到桌上，拉开位子，心下又盘算着这问题要怎么答才好。
“我没起早啊。”
“李亦辉他们到得算挺早的了。”
“这不挺好吗。”
邓复升自然不会跟他讲：方士谦一般到得晚，你一般到得早，大家约莫都想着早吃早走，能少撞上一个是一个。
邓复升一边抿着豆浆，一边刷着微博，一边和王杰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训练营的事情。昨天职业选手集体出现的事情果然在神之领域上掀起了不小的风波，只是谁都没探究出个所以然来。
“黄少天说你挖墙脚，你昨儿个从蓝溪阁挖了谁来？”
“一个牧师，意识和操作都不错。我让人事接洽去了，资料要下午才能拿到手。看看试训可以的话再放训练营。”
邓复升吓得粢饭都没夹住。
他原本以为王杰希只是去网游里搅搅浑水泄泄愤，没想到这次他是玩儿真的？
方士谦其人无论如何，先不说他正处于电竞选手的职业巅峰期，他本人在牧师与守护天使上的造诣放到联盟里那也是无人能出其右，看这样子，王杰希这是已经有培养人取而代之的打算了？
邓复升搁了筷子，打算喝了豆浆就走。
“吃那么少？”
王杰希放下了盛豆汁儿的碗，抿了抿嘴，抬眼看他，脸上当真是看不出什么来。
“……大早上的，有点反胃……到时候再去茶水间吃点零食就好了。”
邓复升面不改色地胡扯，说完到真的感觉有些肚子疼。
他低头按亮了手机，看了眼时间，跟王杰希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出食堂的门刚没走几步，迎面就来了方士谦。邓复升礼节性地跟他打了个招呼就擦肩而过了。
2
训练室里的剧情与食堂并无二致。
邓复升是真的早饭没吃饱，于是恪守了自己的诺言，在隔壁茶水间吃了些小饼干，喝了点水，顺带交了手机，才姗姗来迟。
往茶水间外走的时候遇到了也进来放手机的王杰希。
不得不说，微草队长的的确确是日理万机，无论是林杰还是王杰希都是如此。
从某种角度上讲，王杰希也是得林杰真传——爱“才”如命。后者在任的时候训练营是一周跑个两次，到了王杰希这里，几乎就是天天跑。路过时候可以进去转转，吃完饭可以过去看看，人事来递材料的时候可以顺便问问……这就直接导致了每次王杰希都是最早到食堂，最晚到训练室——同时也给了方士谦兴风作浪的机会。
在王杰希没到的几分钟里，训练室里一般都是乱哄哄的——一般都是因为方士谦；如果突然静得可怕——那一般也是因为方士谦。前面一种情况原因多种多样，后面一种情况大多出现于方士谦作妖带着大部分人翘班，要么就是集结了队员给王杰希准备了什么“惊喜”。
邓复升和王杰希一前一后进的训练室——今天的训练室是“静”的那种。
人很齐，王杰希也没有受惊。
所有人都规规矩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十几个键盘噼里啪啦地响。
邓复升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对面的方士谦身边，王杰希也落了座。两个人与他都没什么目光上的交集。
他转过头看了看身边的李亦辉，后者对他摇了摇头，手里的训练程式没停。
职业选手的基础训练有着他们的训练程序以保证在手速，操作，机动上的主观控制与客观水平，一般从热身开始，一个个项目做过去，大多都在三刻钟上下就能做完。
邓复升清完常规后定了定神，发现周围人也都差不多了。
斜对面的王杰希手里拿着写字板，勾勾画画得不知道在盘算什么；身边的李亦辉也没闲着，以职业选手的手速玩着扫雷，眼睛看都不看就到处插旗子，爆了之后马不停蹄再开一局，好不投入；坐他另一边的李济也差不多，仔细看竟然是在一遍又一遍地刷自己移动练习的记录……
至于方士谦？
亏得战队配置好，显示屏够大，邓复升不想知道，也什么都看不到。
整个训练室里还是键盘鼠标没命地响，所有人都极其认真地，一言不发。
“常规应该都做完了？”
王杰希终于发话了。键盘和鼠标的声音瞬间就弱了下来。
“接下来开始双人练习。今天上午交叉匹配打我和方士谦，名单我已经输到系统里了。大家注意配合，尤其是对地形的利用和选位。”
所有人都没说话，好像是在等一个人开口，那个人最终还是没让大家失望。
“来啊。”
3
在王杰希决定封印他的魔术师打法之前，他一般不会安排自己跟方士谦组队打队内匹配，更不会跟队员打擂台。
“魔术师”这个称号，和“治疗之神”一样，是送给操作者本人的，是与操作者的意识、水平、打法直接挂钩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和角色的装备、属性、历史不挂钩，只能在“可能性”层面上被破解，无法被解构，亦或是复制、模仿。换言之，在对于选手水平的训练与提高上只会给人徒增烦恼。
王杰希与方士谦也不是没有在训练时候组过队，他们一般打人机，所谓的“机”一般是分析师们根据他们两个人的训练数据及比赛情况量身定制出的一套程序，从2v2到5v5，每半个月更新一次。这是林杰还没走时就有的传统。
是的，林杰把方士谦拉训练营里去跟王杰希打人机。
所以当王杰希正式出道出任队长，在赛场上跟方士谦“双向放生”配合得天衣无缝的时候，除了微草，没有人不惊讶。而在此之后，每个战队队员也都体验了一把被这两个人支配的恐惧。
今天，噩梦卷土重来。
——不过，事情并不如大多数人预想得那样。
王杰希说他要封印魔术师打法，他也真的这么做了。
方士谦用的牧师号冬虫夏草，开场依旧是和魔道学者一起往前冲，遇到人就先十字架劈头盖脸一顿打了再说……而这次，“双向放生”并没有出现。
冬虫夏草打完就跑，对面的狂剑士自然是追着他打，不曾想另一边的王不留行这次一个大拉升，直往狂剑士这边来，毫不犹豫地从斜后侧高处俯冲而下。
而所谓的“魔术师打法”也不是根据“双向放生”来判定的。这种情况下，魔术师可能给你正面来个星星射线，但音效刚起半秒他就可以一个“Z字抖动”晃到你身后给你来一把寒冰粉或是熔岩烧瓶；他也可以只是虚晃一枪，就等你的队友马不停蹄地赶来，用个星星折线把你们吓成分散站位或是引诱你们来个“前后夹击”，等你们走近，暗影斗篷一卷，寒冰之雨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开始读条了……更不要说在这样的前提下，对面还有个手握神圣之火的牧师。
可是，没有。
王杰希在用了个“Z字抖动”的过程中极其老实地用了扫把旋风，在打开狂剑士的同时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但同时——也让方士谦的一个神圣之火放空了。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倒是王杰希和方士谦好像都不为所动。
神圣之火放空并不是方士谦的错。
那本该是击飞位置的最后落点，可王杰希的那个扫把旋风并非完美无缺。出于某种只有王杰希自己知道的原因，魔术师在绕背微操的过程中微不可察的顿了一下，扫把旋风的时机和出手角度都慢了半拍，甚至给了狂剑士一个180度横劈的机会，虽然对方打了个空，但直接导致了狂剑士与牧师的距离并没有拉到预料中的远——这就使得魔道学者对牧师的这次回防效果大打折扣。
虽然这个比喻细究起来有些不恰当，但王不留行就像是一条被栓上了狗链的野狗，疯着的过程中突然被绳那头一提脖子，什么都不及那一瞬的窒息来得致命。
而神圣之火的放空不仅是错失良机的问题，在战略上也发生了极为重要的影响。
神圣之火最令人头疼的不是它的五秒递减伤害，而是三秒的技能封印。如果刚才的配合万无一失的话，此时的魔道学者应该追着被封印的狂剑士劈头盖脸地打。
而当下铁一般的事实是：狂剑士的队友——枪炮师——在脱战后正准备后切牧师，见牧师为数不多的攻击技能神圣之火放空进入CD，直接转变了策略，放弃绕线，转而策应刚被击飞，距离更近的狂剑士。
人未至，火力线已经掩护着冲锋陷阵的狂剑士噼里啪啦地抖了开来。
4
不到十分钟，一局就结束了。
对于2v2来说算是个中规中矩的时间，边上的人到全程看得胆战心惊。
前五分钟，魔道学者和牧师虽然没吃什么大亏，但基本是全程笼罩在大大小小的治愈术里和火力线下被对面的狂剑士压着打。
转机出现在方士谦开天使之翼之后。天使之翼一开，牧师滞空，但只能平飞，上升或下降都等于直接取消技能。而方士谦干的事情，就是直直飞到狂剑士头顶，然后空降，一脚把狂剑士的脸踏进了地里。他在下坠过程中甚至还放了个圣诫之光，一落地就毫不迟疑地大爆手速，拿着十字架往狂剑士的脑袋上没命地戳。
另一边的魔道学者很快就前来策应，完成了一轮补刀后两人立刻后撤，这才算重新掌握了主动权。
彼时魔道学者的血条还剩35%，牧师还剩56%，对面枪炮师和狂剑士则都在40%上下，但法力优势明显。
王杰希自己曾经说过一句话：不谈职业讲配合和不谈地形讲战术都是耍流氓。
当狂剑士与枪炮师接连倒下的时候，魔道学者与牧师的血条也分别只剩3%和12%了。
可以说，这正是一场王杰希和方士谦单方面耍流氓的比赛——没有什么既定战术和配合，仅仅是靠着随机应变和操作水平差距打出的胜利，和职业和地形都毫无关系。
“荣耀”二字终于跃出，训练室里观战的队员，却依旧没有一个人说话。
王杰希点掉了胜利图标，很快就查看起刚才的比赛记录来。方士谦却没有动。
他把键盘一推，身子靠在了椅背上，冷冷地盯着屏幕。
“恭喜你。已经从一个添麻烦的队友变成了一个一无是处的队友。”
王杰希没有理他，依旧看着屏幕上的战斗数据。
——说实话，很不理想。
魔道学者的承伤率比牧师还要高出一截，而方士谦的法力消耗则大大超出以往，而在输出水平上，他一个魔道学者比起牧师竟然没有拉开大的差距。
换言之，就是虽然牧师能更容易地奶到他，知道他在哪里，可在与敌人的对战中他的一举一动也没有这么“出其不意”了。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加上王杰希总是不自觉地回到“魔术师”轨道，主观意志又突然发作，一个卡顿回归正常路线，又免不得吃对面几下攻击，导致治疗大部分的时间不仅要保自己不死，还要不断地给他刷血。
“神圣之火放空时候枪炮师的策应做得不错，但狂剑士被圣诫之光套住的时候你用飞枪就多余了。你的当务之急是应该打断牧师，而不是先完成位移。”
王杰希说得并没有错，但大部分人却对那名玩枪炮师的队员感同身受。
牧师突然暴力输出，但队友毕竟是狂剑士，反攻是分分钟的事。可关键就在于——魔道学者回防牧师了。
放别的魔道学者身上，这个问题还有待商榷，但放到“魔术师”身上，没有谁敢不重视。这就促使枪炮师当即选择拉近与狂剑士的距离，意图在魔道学者还没飞抵战场前的真空期先发制人。
不过比起这些小问题，魔术师本人才更让人担心。
王杰希又点评了几句，然后出人意料地转头看向了方士谦。
“没什么要说的了？”
“说了你就会听？”
四目相对，方士谦没有回答。
围成一圈的队员们也没有人敢说一个字。李亦辉眼疾手快地拉住了邓复升的手臂，对着身体一抽又想开口的人摇了摇头。
“我会努力达到你的要求。”
他说得波澜不惊，却令所有人心头一僵。
王杰希这个人，“我会”、“一定”、“必须”这种词，他都用得少。在他这里，好像什么都不是不可或缺的，什么都存在着各种可能性，或许也正因为如此他也不是一个轻易做出承诺的人。
“那你还是乖乖打人机去吧。”
方士谦还是走了。
无论王杰希队长在他的队员们眼中拉下了再大的脸，微草的副队长仍旧不为所动。
5
方士谦曾经是个“王杰希吹”，可王杰希本人并不知道。
这段时间说起来也极为短暂。
林杰有一天兴冲冲地跑过来跟他说：士谦士谦，你跟我去训练营转转呗，有个小家伙挺厉害的。
方士谦跟着林杰去了，那小鬼玩的是魔道学者，他看了一会儿，发现好像真挺不简单的，他自己都未必能应付周全。林杰问他怎么样，他却只是说：还能看。
话虽是这么说的。没过几天，当魏琛又在联盟选手的群里吹他们有个玩剑客的小孩手速有多惊人，多有潜力的时候，方士谦毫不迟疑地回了他一句：打不过我们训练营的魔道。
林杰私聊发了他一个“微笑”，没有戳穿他。
后来，全联盟都知道微草有个听说是天才级别的好苗子，林杰藏着不给看。也有不少人问方士谦：那你打不打得过啊？
方士谦的官方回答是：我代表世界治疗踢开你的狗碗扇开你的狗脸并给你加了个祝福名叫“一辈子没人奶”。
吹是这么吹着，但毕竟没有实锤，所以谁都没把它太当回事儿。不过倒是听说联盟主席去微草视察的时候见过，不过那老头子从各方面来说都没后来的冯宪君那么脆弱，打听来打听去也只是知道真有其人，而是否有圈里吹得那么神乎其技还是个未知数。
第二赛季末，魏琛退役了。
传言他跟训练营里一个吊车尾的小鬼Pk连输三局已经成为了不是秘密的秘密。荣耀联盟建立得晚，魏琛带领蓝雨出道时他本人也已经二十好几，早过了职业选手的巅峰期，想来林杰作为微草创始人之一短暂却又步步艰辛的发家史也与他相差无几。
至于林杰拿着王不留行开修正亲自跟那小鬼打了一盘竞技场却迅速败了的事情，方士谦是在快要夏休时才知道。
林杰对他，那是有知遇之恩的。
那段时间，方士谦听林杰说了很多，他知道林杰的心中已早有打算，但他只是不愿意承认这一天终将到来。他觉得自己无法接受没有林杰做队长的微草，更无法接受王不留行的背后站着另一个人，更别提那还是个尚未出道的小鬼。
其实王杰希比方士谦也只差两年，但职业选手与非职业选手在全方面经验上的鸿沟却无法通过其他方式跨越。
而比起这个，方士谦心理上的那道坎或许更难被填平。
有一次叶修在群里问，说方士谦最近怎么怎么没吹他们那个微草的未来，联盟的希望，方士谦回了他个“微笑”，想了想，删掉了“关你屌事”四个字，换了个更文明的版本。
方士谦：/微笑
方士谦：此朕家事，何豫于卿？
叶修没有再追问，他也没有追究以对方的文化水平，到底是否看懂了这句话。
夏休时候，大部分人都回了家或是出去旅游。可方士谦没走。
他在微草又呆了一个月，王杰希也呆了一个月。他走的时候王杰希还没走，他八月末回来的时候王杰希仍旧在。
方士谦问他怎么不回家去，王杰希说他八月初时候回过了，觉得没啥事儿就又回来了。
训练营的训练室和战队的是在两栋楼里，宿舍也并没有隔得很近。夏休不止是放战队和训练营的假，连带着人事部、宣传部、后勤部、行政的大部分人也一起放了假。这人一走，楼就空了很多。
而本该是晃悠半天也见不着一个人的地方方士谦和王杰希却几乎能天天碰面。
准确地说——是方士谦单方面美其名曰“指导后辈”，天天跑王杰希房间看他训练打游戏。
王杰希打电脑，方士谦就看着。王杰希不打电脑，方士谦也不跟他说话。
方士谦出去吃中饭的时候王杰希在打，方士谦吃完回来他还在打。方士谦出去吃晚饭的时候王杰希在打，吃到一半王杰希来了电话，说宿舍跳电了，要晚点才能接上，让他晚点回来，等到方士谦带着一身烧烤味儿回来的时候，王杰希坐在床上捧着笔记本打。
方士谦问他饭吃过没，王杰希说：没。后来又说：不饿。
这么三番五次以后方士谦便也不问了。
有一次方士谦吃完中饭回来，见王杰希趴在桌子上，似是想闭闭眼，结果睡着了。他没叫醒他，反倒是猫着手脚在他的房间里转了转。
王杰希的房间很干净，干净得不像一个男生的房间，不过很快方士谦就发现了，他只是东西少。真正堆着东西的地方——比如王杰希趴着的桌子——其实也是惨不忍睹的。各色笔记本和各种书籍被整齐地码放成一沓又一沓，又交错着叠得老高，左一堆，右一堆，毫无章法。期间还散落着各色用完的水笔，不知道有没有用完的活动笔芯，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被临幸的活动铅。而在这一片看似有序的混乱中，显示器和键盘鼠标稳稳当当地划出了一块“绝对领域”，代替了柔软的床，成为了他最终安眠的地方。
王杰希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日落时分，头脑尚不清醒的时候没觉得什么，喉咙里长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声音，然后头一歪，才看到桌边放着的，中午方士谦帮他带的炒河粉。 同一时间传来的，还有他身后，自己床上方士谦懒懒散散的声音。
“醒了啊。”
“啊……你怎么不叫我……”
王杰希说这句话的时候脑子还不太清楚，整个人的声音还很迷离。这觉睡得沉，长时间地趴在桌上还让他腰酸背痛的。
“你这样迟早要完。”
方士谦显然也是以游离的状态在看他的手机，话说出口，文不对题。一抬头见那人又开了电脑，正在重连服务器。
“啧，是不是林杰逼你每天不打满八小时电脑不许睡觉？”
他话这么说，仔细算算却又觉得好像王杰希每天花在这上面的时间远不止八小时。
界面还在跳转，王杰希没回答他，只是神情专注地在吹他键盘上的灰。方士谦暗想这小子性格怎么那么臭屁，继续坐到床沿上看手机。
“你不懂。”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清醒。
方士谦抬头，看王杰希自顾自地戴上了耳机，操作起他的魔道学者再没跟他说一句话。
他刚才说了什么？
他不懂？
什么叫他不懂？
他一个战队副队长没他一个还没出道的新人懂？他一个一出道就震惊全联盟的治疗还没他一个全靠自由发挥的魔道懂？
什么鬼东西。
以为林杰欣赏他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以为游戏打得好就可以横着走了？
以为这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靠努力就有用了？
呵，笑话。
他见过王杰希在食堂里偏安一隅，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样子；也见过他与林杰谈话后一脸凝重地走回训练室的样子；他见过他在其他人走后把所有人的键盘一个个摆正，椅子一个个码齐；见过他面不改色地听着训练营的其他人在他背后嚼舌根；还见过他数次盯着屏幕十指飞动，嘴里轻声嘟囔着各色屏蔽词……
他方士谦觉得他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他甚至都要向自己妥协了——或许林杰与微草这两件事他可以分得很开，或许林杰的决定真的是最好的，林杰是最懂微草的，或许这小鬼的确能给微草一个更光明的未来？
可是——不。
这一副“我知道我早晚要接手队长接手王不留行但其实并不是我想要是林杰硬塞给我的”的态度是怎么回事？这个离群索居、不屑与凡人为伍的天才，充其量也只是个有点天赋，且足够努力的小鬼而已。他未免也有点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他可以替代林杰？
他——替代林杰？
方士谦看着那个后脑勺，把这个问题在心底问了自己三遍，然后，夺门而出。
6
微草内部流程的管理其实还是挺严的。
即使是小号卡，后勤部也有登记在案。
王杰希依依不舍地拿那名字拉风的卡玩了几天以后，怀揣侥幸心理地跟后勤部挂了失，结果后勤部告诉他交还的卡的数量并没有少。
这种事情不常发生——最起码王杰希本人从没经历过。
但毕竟是他做贼心虚，于是跟后勤部说，大概是他记错了，方士谦把一沓卡给他的时候他也没细点，这件事就就此了结。
但他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约莫是有谁自己私用的小号卡不小心混进来了，他甚至还在训练结束的时候问最近有没有谁掉卡了。
没有。
这张卡就好像异世界来的魔法书，跟他这个魔法少女一下子就对上了眼。
一般来说，之后的剧情应该是，魔法少女从魔法书里学习了牛逼的技能，经历了几场流血的战斗后——要么拯救世界，要么收获亲情友情爱情。
可放王杰希这儿……
没有。
还是没有。
这魔法书也来得太晚了点。魔法少女早就摸爬滚打成长为了大魔王，魔法书里的东西此刻便只如残羹冷炙，只能供大魔王蹂躏消遣。
所以说，到底为什么要用魔法少女动画片的比喻套用到王杰希身上呢……王杰希自己也不知道。
他刚出道那会儿本性尚未暴露，在群里张口一个“前辈”闭口一个“大神”，叶修魏琛这种人也没少叫他“魔法少女王杰希”，不过后来自从他们发现了“王大眼”这个更加贴切也更加赛艇的绰号后，“魔法少女王杰希”这个头衔就被停用了。
不过无论如何，无论王杰希再怎么喜欢【十步杀一人】，他都还是得抱紧微草世世代代祖传的“魔法禁书目录”，即使他觉得理应是这本尊书来适应他，而不是他拉着脸去适应这本书。
林杰的【王不留行】刚传到他手里的时候，技能点和他自己的点法完全不同，灭绝星辰和后来也完全是两个样子——王杰希上手账号卡后没过几个礼拜就把这一切推翻重做了。
方士谦反对，非常反对。
技能点他管不着，但在灭绝星辰的事情上，他的立场尤为强硬。
王杰希自然不会怕他，但队里刚完成一次领导干部更替，人心未稳，成天放着个阴则则盯着、于无声中见杀气的副队长，对整个战队都有负面影响。
僵持不下的结果是各退一步。王杰希暂时搁置了在攻击和攻速上的强化诉求，优先提升了移速和法力。至于特殊属性……那玩意儿没那么好弄。
不过说到底，随着时间的推移，全联盟的银武水平都在提升。灭绝星辰的全面强化只是时间问题，而到第四赛季的时候，不仅是灭绝星辰，连带着微草全队角色的银装和银武，所有强化项目基本都已经圆满完成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王杰希能理解方士谦的顽抗，但客观原因使他不能接受。
星期二，战队依旧是在方士谦缺席的情况下完成了整天的训练。
王杰希回到宿舍，想了想，还是登陆了【十步杀一人】的号。
荣耀网游出于提高社交性及活跃度的考虑，新手入门任务有“加好友”这一项，并且随着角色等级的提升，加好友的任务也会不断更新，对加好友数量的要求也会不断提高。不过，任务奖励都是一次性的，大部分新手都是加一通系统推荐的好友，领完奖励就删，又或者加喜欢的职业选手们的神级账号以观察他们的动态（前提是对方好友数量未满）。
后勤部给王杰希的十几二十张账号卡都是帮忙练过的，好友列表自然也不是“白茫茫一片真干净”。这些账号卡的等级各有高低，参差不齐，【十步杀一人】拿到手的时候就已经算是等级比较高的了。他草草扫了一眼好友列表，发现里面无外乎是一些职业选手的号，又或是一些常年不上线的陌生名字，估摸着也是俱乐部里的一些小号账号卡。
十步杀一人也加了防风和冬虫夏草，此时，两个人都不在线。
现在，这张长年一片灰暗的表里亮着的名字有三个：一叶之秋，索克萨尔，砒霜。
砒霜？
最后一个名字无法令他不在意。
他想着，或许这张小号卡已经不在方士谦手里了，但内心中又隐隐有个声音跟他说：为什么你王杰希能搞个小号泄愤，他方士谦就不可以？
介于方士谦摆过魏琛一道的历史，王杰希在想着要不要找喻文州问一问。但同样身为职业选手的他清楚，大号突然上线网游的理由可以千奇百怪，但是职业选手们对于站内短信都是全然不会理会的。他要真的贸然去问喻文州方士谦的事情，结果必然是被那家伙把整件事七七八八猜了个全，这可不就算是不打自招了么。
他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打开了与砒霜的站内消息，却没有想很多事情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荣耀的站内短信会在服务器缓存三年。
面前聊天框内洋洋洒洒的记录，必然不是他写的。
7
十步杀一人：我知道你可能不理解我的决定，但我希望你能相信我的判断。
十步杀一人：我，包括老魏，都没能在合适的年纪赶上联盟的崛起。可你们不一样。
十步杀一人：第一赛季结束的时候，哪个战队都有谁坐镇实力几何其实都已经很明白了。到了第二赛季，其实从老魏那个事情就已经开始……联盟渐渐有像你这样的新鲜血液注入，而到了第三赛季，这就将是大势所趋。
十步杀一人：你应该明白，“联盟”只是人类构建的一个虚拟体，说到底和“公司”、“党派”、“主义”这样的东西一样，只有人相信他们存在了，他们才会存在。我们与联盟，是构成和被构成，决定与被决定的关系。
十步杀一人：我的实力不足以继续担当微草的队长，成为整个微草的核心，甚至对于整个联盟的水平来说，对于荣耀来说，都不起助益。
十步杀一人：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十步杀一人：老而不死是为贼。
十步杀一人：贼是会意字，拆开来是“规则”的“则”和表示刀的“戈”。
十步杀一人：所以我希望你能把这件事理解成规律的结果，而不是我个人的决定。
十步杀一人：能把你带进联盟，带进微草大概是我短暂的职业生涯中干过的为数不多的最成功的事情，将来微草要是能记住我没准也只是因为这件事。
十步杀一人：哦不对，我好歹也算三分之一个微草创始人来着！
十步杀一人：嘛……
十步杀一人：不过你林老板我不太喜欢勉强别人。
十步杀一人：但在这件事上，我一定要勉强你。
十步杀一人：请你们两个人一起，赋予微草一个更辉煌的未来。
十步杀一人：……你们要成为微草的未来。
十步杀一人：毫无疑问这是我强加给你们，尤其是你的东西。
十步杀一人：最起码带微草拿个冠军吧士谦。
十步杀一人：和王杰希一起拿个冠军什么的。
王杰希以为这是林杰对他说的话，林杰对他的培养与牺牲他感怀在心，没齿难忘，看到最后才发现——并不是。
他盯着与【砒霜】的聊天框看了很久，很久。
8
邓复升赶到的时候，门边已经蹲了将近三五个战队成员。
“咋吵起来了？”
“嘘！”
李亦辉没理他，指了指门板，又指了指手机。
蹲在门边的人挪了挪地儿，给邓复升让了个位子。邓复升刚靠近，里面略显模糊的声音就已经力透门板。
“方士谦我警告你！你再跟我胡搅蛮缠当心我把你往死里揍！”
“操你妈劳资会怕？！”
有那么一瞬间，邓复升感觉到了一丝超现实魔幻主义的气息。“当心我把你往死揍”这句话是王杰希会说的？他自认，作为王杰希从进训练营开始为数不多能跟他说上话的人，关于王杰希一般会说什么、不会说什么的自信，他还是有的。
但王杰希刚刚好像的确这么说了。
“操你妈，不会真打起来了吧？”
房间里突然好像真的没有人说话了。邓复升也顾不得李亦辉叫他看讨论组什么的，话直接问了出来。
正这么说着，屋内便传出了一声不小的响动，“噼里啪啦”、“咚”和“哗啦”万声俱下。
“王队！方前辈！你们在里面还好吗？！”
李亦辉敲着门，但是并没有人回答他。
“经理呢？你们叫经理了没？”
“刚发现时候就去叫了，人现在都没来。”
“他来了有什么用？这两个哪个是他镇得住得？”邓复升转头就对另一名队员说，“你去后勤部把方士谦房间的钥匙拿过来！跑跑跑，跑着去！”
“队长啊！方副啊！你们不要冲动啊！这个，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通过和平外交途径解决啊——”
邓复升也很着急，但他看着李亦辉在那里隔着门板喊话也觉得没什么用。
李亦辉：？？？方前辈的房间声音有点大？
肖云：可能心情还是不好吧……
李亦辉：……
李亦辉：我怎么觉得我听到王队的声音了。
李亦辉：……好像他们在吵架……
梁方：！莫要诓我！
梁方：你爷爷我得吓死。
李亦辉：你们真得过来一下
李亦辉：他们好像还提到了上一任队长
李亦辉：方前辈说王队辜负了林队对他的期望什么的……
李亦辉：好像还跟账号卡有关……
李亦辉：@独活
李亦辉：我有点听不懂了
李亦辉：方前辈说王队在训练营的时候就blablablabla
李亦辉：讲道理，他们好像开始翻旧账了
李亦辉：方说王怎么那么看得起他自己
李亦辉：好像也不是在说打法的事情
李亦辉：王说方不知道在作什么
李亦辉：还说方小孩子脾气
李亦辉：一直给他使绊子
李亦辉：这两个人已经开始骂脏话了
李亦辉：卧槽什么大局观什么微草未来什么你找死什么牺牲什么放弃什么尝试什么没脑子什么陪葬
李亦辉：不行了救命啊！！！！！
李亦辉：场面已经失去控制你们人呢！！！！！！！！！！！
李亦辉：我说不清了！！！！@独活复升前辈特别是你快点来啊！！！！！
……
邓复升看完了讨论组的消息记录，望着依旧吵闹非凡的门板两边。
默默地站起身，走到了楼梯口。
“喂？”
“……林队……我是复升……”
—— Tbc ——
一不小心写长了。
？？？我写个清水被屏蔽？？？屏蔽词还不是脏话？？？
上次发文以后出人意料地被许多小伙伴喜欢了。
评论区很多支持我的小伙伴我一开始还能一个个回复，但是后来实在太忙了……在此统一说一句：多谢支持！！！入坑晚，处女作就能被各位喜欢是我真的非常感谢！！！
因为我19号前有个文件要写要交，所以下一章出来的会慢一点，大概在20号前后？（嘛，看在每一次都是一万多字的份上放过我咧。）
通过上次的评论区也发现了一点问题，错字以及时间线混乱穿越过来的复升什么的（可惜无法挽回）（微草在设定上仿佛是官方爸爸的小老婆），十分感谢，我写也会尽我所能做到最好。(´･_･`)
所以……我是想说……恬不知耻地依旧……
求评论求支持求关注求老司机带路。_(:зゝ∠)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