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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江粮食向】周泽楷式刻薄


王安忆在《上海的女性》一文中曾经说过:不知道的人都说上海话柔软可人,其实那指的是吴语,上海话几乎专挑吴语中硬的来的。用上海话来说爱几乎不可能。“喜欢”比“爱”这个字还温存些。

而这些,外地人江波涛知道吗?

他不知道。


在江波涛既不会听也不会说上海话的时候,他一度觉得周泽楷跟自己还是存在着一定不可跨越的距离的。具体表现在他听周泽楷跟他母亲打电话,平常三三五五中文字往外蹦的枪王大人竟然能对着电话毫无窘迫地叽里咕噜逼逼好大一长串,着实觉得自己已是“读周不易”的江波涛在吃惊之余,倒也是坚信了他对周泽楷接近的最大距离还是有限的。

战队里的本地人和非本地人基本上是五五开。来轮回后的第一顿午饭,江波涛就默默把这比例点了个明白。树影在楼下微微地摇,阳光明媚,落地窗里无风无雨。那个时候周泽楷坐在他对面,一声不吭地吃小笼包,比起他身边在尽地主之谊的方明华来说似乎只是礼节性地存在于这个场合。直到一顿饭接近尾声,方明华忽然转头向周泽楷说了一句老长的话。江波涛没听懂,一开始还是懵的,而后等周泽楷的眼神微微向他这边望过来的时候才想起了上海话这种奇妙的存在。后者的目光投向他,正碰上他如梦初醒恍然大悟地看过来,一拨,就把视线放回了方明华身上,嘴唇好像张了张,却只是对方明华摇了摇头。

这一切都发生得很快。他只听到方明华喉咙里“呼哧”一声笑被压了回去,回头再看周泽楷——不自觉地飞快地眨着眼,神色茫然。


“小江我们走,带你去看中庭。”

“不等周队?”

“不等他。”

在中庭里走了一会儿,江波涛像天真的幼儿园小朋友一样明知故问地问方明华:“刚才你和周队说的是上海话吗?”

方明华说:是啊。怎么样,想学的话让小周教你啊。

江波涛这次是真的被逗笑了,连摆着手说:不用不用,太难了。

方明华心照不宣地对他的“太难”笑了笑,罔顾江波涛兀自在那里解释什么“我就是第一次听见人讲上海话,有点好奇”,大冬天手里甩着长围巾的尾端,说:“有撒内额。吾窟伊妹灰系侬额。”(有啥难的。我看他蛮喜欢你的。)

然后转头,见江波涛疑惑的神情中带着一丝冷漠,才摆出了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跟他讲:“世上无难事——世上无难事。”

江波涛长长地“哦——”了一声,自以为自己很懂。


王安忆的文章里还说过:上海话用来说侠义倒是很好,都是斩钉截铁,一锤子定音的,有着一股子江湖气。

外地人江波涛听得出来么?

其实他听不听得出来都不重要。

江波涛擅长说谎,扯起犊子来脸不红心不跳,某种程度上却又可以说是十分不擅长。那个人不知道多少次在荧光屏前扒拉着饭看轮回的比赛视频,关注着一个跟贺武屁关系没有的战队的赛讯,末了真的嫁到了夫家,却是光明正大说自己没听过一句上海话。

这算虚伪么?

不算吧。

他讲的都是实话。他当真是没见人当面跟他说过上海的方言,只在周泽楷和轮回的采访及综艺视频里看过。这就不能叫“听见人讲”,充其量只能算“电视里看过”。方明华没揪住这件事不放,江波涛自己脑子里到开始不住地循环思索这件事。

彼时他刚到上海两天。这个隔着长江南望的土地最后真的被他踩在脚下的时候,到没有朝思暮想的那般令人感到陌生。

方明华说的那句话,当真是他听到上海人说的第一句上海话,但前者显然并不准备告诉他刚才他对周泽楷说的是什么。

后来他知道了,上海话里,这叫“伐接灵子”。


那次之后,周泽楷和方明华都很少当着他的面用上海话交流。其实也不仅仅是他——经理和老板都是上海人,先前说过轮回内部地域构成要是按照本地与否分的话约莫是五五开。在团队中没有东北人的情况下,轮回纯洁清澈的标普环境维持得格外稳定。

说是“很少”,只因也不是全然没有。

标普的队伍里总会时不时蹦出几句上海话,而反过来,周泽楷在寝室跟他母上打电话时却总会上海话说着说着突然切普通话。

当江波涛还是全战队唯一一个听不懂上海话的人的时候,他将其理解为“本性与理智相矛盾时的外化表达”,并跟方明华表达过组织上不用因为他而改变个人习惯的意思,只换来明华哥叼着榨菜包淡淡一句:“你别想多。”这句话后来被江波涛理解为了温和版的“你脸真大”,并没有能够成功化开江波涛横在胸腔里那层极其膈应的膜。


权力与工作交接完毕,江波涛在轮回作为副队长的生活渐渐步入正轨。无论是赛场上还是训练室里他都越来越得心应手——某些方面却没有。

那年春的时候,他拿着写字板靠在训练室的墙角里勾下周的训练项。周泽楷过来看,看着他勾,做批注,删减或是更改,一言不发,一直到最后江波涛觉得差不多了,便转头问了他:“小周觉得这样可以了么?”

队长大人盯着纸面,眨了眨眼睛。直接握着他的手,用捏在他指尖的笔在某个空位上打了个勾,又画了老长一根箭头。

“哇,错刻。”

方明华突然从他面前凑了过来,一句江波涛压根听不懂的话倒让周队长的手触电似地缩回了胸前。他的副队转头,从他队长的脸上显然读出了一丝窘迫,隐隐约约却还感觉看到了一种没由来的尴尬。

“组撒?”(干嘛?)

“么组撒,揪窟窟拿两噶豆勒组撒。”(没干嘛,就是看看你俩在干啥。)

“有焚滴?”(有问题?)

“侬隔两啧八了噎道特错刻勒伐。”(你这两项放在一起太刁难人了吧。)

周泽楷又扭过脖子,斜了头,看着他一脸懵逼的副队手里写字板上的纸,说:“嗯。”

然后就方明华“啧啧啧”地摇着头走了。周泽楷抬起头看着江波涛,江波涛也看着他。本来是没什么,就是看着看着,周泽楷就笑了。原来老懵逼的江波涛看着突然浮出了笑的人,自己也莫名其妙地发了笑出来,从头到尾都二丈摸不着头脑的人一边极其莫名地笑着,一边问周泽楷“你笑什么”,又问“看什么看,你们刚才说啥?”,见周泽楷笑着往后退了两步,还要接着追问“你们刚才是不是在说我?”。

周泽楷又顿住,看了他两秒,凭借着铁板钉钉的身高优势突然胡乱撸了撸他的头,然后,说了个字。

那个字江波涛听得很清楚,但是没听懂。类似于“刚”这个读音的第二声。但他耳边都是头发呼啦啦的声音,其实也没多响,但好像又有一种其它的声音在周泽楷的手碰到他头的那一瞬间把一切都盖了过去。


后来的后来,他拿这件事去问了方明华。看上去还算稳重的老资格听他说完了全过程,脸上忽地也荡漾起了一丝笑容,嘴角慢慢地向两边拉开,笑意晕在他的镜片后,在江波涛看来显得甚是猥琐——而这个人,耽误了他许久,浪费了他的口水,骗了他的故事,然后自始至终也没告诉他周泽楷说的那个字是什么意思。


(“gáng”这个发音在上海话中的意思等同于“傻”这个字。)


以这件事为契机,江波涛忽得奋发图强了起来。虽然后来没过多少时间他就搞明白了前因后果,却还是被方明华在饭桌上冷嘲热讽地调侃了一番,于是在之后数月中,江波涛的这根神经变得极为紧绷。


江波涛最为直接的语言学习途径就是听周泽楷在寝室跟家里人讲电话,平常话很少的人一讲上海话似乎总能把句子说长些,江波涛喜欢听他的声音,周泽楷在大部分时间也不会避着他。只不过有的时候明明鸟文说得好好得,打电话的人却总会突然切普通话。江波涛时常在他挂了电话后总是微笑着问他,怎么说着说着突然就切普通话了,上海话多好听啊。

对此周泽楷有两种回答:一,“没。”——意思是他没有忽然切普通话,是电话那头的人突然普通话了起来他也只好以普通话作答。还有一种回答,不具备一切可闻其声的语言,其具象化表现就是看着提问者,面露难色,一双熟悉的眼睛没完没了地看着他飞速地眨,直到江波涛放过他。

但江波涛要打一开始就是这样宽宏大量的人那他大概也当不成职业选手。近一个半月的听力练习和孜孜不倦的勤学苦问到真让他略懂了一些上海话的皮毛,他的室友——我们的模范队长周泽楷——似乎也对于当江波涛的语文老师渐渐乐此不疲了起来——即使他十分坚持地不能让江波涛知道“册那”、“册咯”、“萧逼恙子”、“拿嘛册逼”这种“日常用语”。



在熟识了一些高频词汇之后,江波涛开始觉得自己“懂了”。


又一次,“懂了”的江波涛在走廊路遇方明华和周泽楷两个上海人说着话,依稀可以听见“刚”的发音和“波涛”两个声调被扭曲了的读音连在一起,被方明华翻来覆去说了好多遍。周泽楷站在一边:

“嗯。”

“嗯。”

“诶么。”

“嗯。”

……

江波涛又一次,自以为自己很懂。


方明华看见“顾左右专业户”的眼神突然聚焦到了自己脸上,眼睛疯狂地眨了几下,又一动不动地盯着,而后他才意识到了什么,转头只看到江波涛一张笑里藏刀的,凑得极近的脸。

“说我呢?”

“嗯。说你呢,咋滴咧?”方明华拉开了距离,神情淡然,一本正经地回他。

“没怎么,来旁听一下,学学上海话。把你们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江波涛笑眯眯地望向方明华身后的周泽楷,还“嗯?”了一下,让本来就表现得极为紧张的后者瞬间僵直。

方明华呆呆地看着他,过了数秒,而后突然飞快地把引起江波涛注意的那三个字的发音连着读了至少十遍,然后问他:

“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在上海话里怎么读?”


江波涛发现自己,果然屁都不懂。


等到他极其尴尬地沉浸在悔不当初的时候,一旁的周泽楷已经趴在走廊的栏杆上笑得直不起腰来。

“小江啊——不对。小刚啊——”

江波涛趴在栏杆上侧着头,看着笑到根本停不下来的周泽楷,生无可恋地朝天上斜了斜眼,死气沉沉地棒读。

“方哥。闭嘴。改天请你吃饭。我还要脸。”然后只见周泽楷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把眼睛瞪了过来。

“……见者有份……”

这才放过了他。


“酒遂侬gáng伊啊灰系——我靠!”

江波涛抬头,发现方明华吃痛地提着一条腿揉着,而跑着远去的周泽楷在远处的墙角一晃,早已不见人影。



周泽楷亲口对江波涛说“灰系”这个词,真的是在很晚很晚。


那是第九赛季结束以后。江波涛先是修满了周语十级,然后上海话没个十级也最起码修了个七七八八,方明华就不敢再当着他的面一本正经地瞎调侃他和周泽楷了。

两冠在手,加上被联盟钦定,周泽楷算是红到不能再红了。于是私人问题也被陆陆续续摆上了台面。

跟自家老妈视频时候插着耳机,坐在床上,江波涛坐在他对面,听到“么。(没。)”,“么逮。(没谈。)”,“伐想逮。(不想谈。)”这样的剧本台词,又看到那张常年活在聚光灯下的帅脸不自觉地撇着眼睛,眉头有些拧巴,一副忧郁偶像剧男主角的样子……就知道这是什么男默女泪非诚勿扰的话题了。一般放到这段剧情的时候江波涛都不怎么关注周泽楷,就算是没事他也会选择给自己找事做。人和人之间是有距离的——即使有建立亲密关系。

他不想周泽楷因为同在屋檐下的自己的存在而感到难受或者不自在,这种情况下揣着明白装糊涂,装聋装瞎是最好的。他知道,但又打心底里希望自己什么都别知道。


“么。(没。)”

“么逮。(没谈。)”

“咯遭油勒。(早有了。)”


嗯?台词换了?


“油灰系额宁。(有喜欢的人。)”


江波涛猛地抬头,隔着床跟床前一条并不宽敞的走廊,手机抓在手里,“咔”地一下给按了锁屏。看到阳光半撒在床上,周泽楷坐在阴影里,本应该看着手机的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诶么。伊脏刚。(还没。他装傻。)”



上海这地方,不是因为你看见那几行悬铃木,就能闭着眼睛说它罗曼蒂克的。如果真要说,这种罗曼蒂克里嵌的也是硬功夫,拿咸湿的海风,泪和着沥青,泥混着血,一砖一瓦堆砌起来的。


这里曾是一个风月场,一个名利场,也曾是战场,但它把一切不那么罗曼蒂克的东西都藏得很深,所以对生存于它之中的人也有它自己的刻薄。所有接近它的人一开始都觉得自己对它一无所知,然后一点点觉得自己无所不知,最后却又发现自己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无论是在轮回成立前还是成立后,江波涛来前还是来后,他们夺冠前还是夺冠后,这砖缝里头藏着的咬牙切齿摩拳擦掌的野心与抱负都从未变过。

江波涛自以为自己很懂,但其实他什么都不懂。等到他明白过来一切的时候,自己的血和肉,都已经嵌到这座城砌墙的石灰里去了。



—— 终 ——





—— 例行逼话多 ——


伐接灵子=不会读空气/不接茬

酒遂侬刚伊啊灰系。= 就算你傻他也喜欢。

灰系 = 喜欢

上海话口语教学:

江波涛(gāng bo tò)

周泽楷(zōu zé kě)

(我就不尝试跟你们表达尖团音了)

纯隐藏剧情是:

第一次三人饭桌局,方明华问周泽楷知不知道今年自己室友是谁。周泽楷其实早就被领导打过招呼,但不想当着江波涛面说方言让他感觉被排斥,于是就……摇了摇头。


啊拉záng 黑宁 zēn 额 伐刚 “eǐ ”格tzí。


方言梗真的好难写。全括号翻译的话那就一点意思都没有了,不翻译那估计除了本地人没人看得懂。

其实上海话里很多读音很难用汉语言文字表示,比如“算”这个字,严格意义上应该是发“sü”的音。所以有任何问题可以评论区提,各种问题也请多指教。


很早之前就嚷嚷着要写周江结果现在才写,而且还是个没有多大意义的小甜饼。可以说是很两面三刀了。🌚🌚🌚【你爸爸我狠起来自己都骂


请不要因为周江cp而关注我。我还有一堆不是周江的脑洞没写完。

但是如果您真的赏脸,碰巧还算喜欢我的这篇文章的话,我也是非常非常非常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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