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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王】又冷又明亮

前篇:

《恋上月亮的人》

《恋上星星的人》

「不建议在未阅读前文的前提下阅读本文」

———— 正·文 ————



又冷又明亮




王杰希第一次接到方士谦电话是在下午一点半。他赖床刚起,在洗澡,没接着,回拨回去没人接,才想起两个人隔着12个小时的时差。

凌晨,本就不该是个打电话的时候。



这一下,他方才想起,退役的事情,方士谦好像的的确确是不知情的。

在国内,他身边的人多多少少都看出些苗头,要么就是听到些风声;再怎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也是QQ上抬头不见低头见,低头不见野图见。知道他有这么个打算,顶多也就一愣,又坦然接受这个事实,又接着岔他……

可方士谦就不一样了。

人到了国外,基本上就活在了另一个社交网络里。朋友圈十天半个月没动静,国内大事全靠王杰希转发……到后来,他就变成了那个一直在消息列表里,却并不来消息的聊天框。

具体说起来,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王杰希也记得不清楚,他只记得事发时还是方士谦刚走的那半年,那天晚上他没睡好,躺在床上抓着手机,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方士谦一天没回他消息。

等王杰希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看手机的时候,发现巨轮没有了,火花也没有了,刷完牙洗完脸,方士谦隔着12小时时差回了消息,说他昨天在图书馆通宵——下礼拜要考试了。

王杰希想了想,说:你忙。

——于是那就成了那个季度他们最后一次对话。


再说上话的时候已经是冬天了。北京气温低,但是干燥少风,所以除了日升日落的时候很少会觉得冷。

王杰希问方士谦回不回来过年。那正是十一月最后几日,倒也没有人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太早了些。他又问了下美国的天气,具体方士谦说美国的天气到底怎么样他也忘了。兴许是男人间也没那么多逼扯,三言两语间,那次对话好像又无疾而终了。


巨轮与火花的消失好像就是个信号。

——即使若要从谈话内容上看,他们聊的东西私密了很多。但王杰希还是认为,他从来没有跟方士谦讲话那么艰难过。

他自认不是巧舌如簧的人,但至少能不讲错话,而方士谦在这方面显然比他老道得多。现下,他倒是觉得跟这个人的对话非常难接,于是渐渐地,就也没有再强迫这样尴尬的对话继续下去……


当那边的方士谦渐渐习惯了异乡,这边的他也习惯了没有方副队的日子。当一切归于平静,一切庸庸碌碌归作一潭死水,好像也就没有那么多值得要跟自己之外的人特别提一提的事情了。

他和方士谦都不闲。

第八赛季还是那个赛季,与第三、第四、第五、第六、第七赛季一样,没有什么“特别”到值得一提的事情,并不代表事情少了。


王杰希想起这么些事的时候正走在俱乐部的走廊上。一体式的建筑前后相隔甚远,阳光穿透落地玻璃,在墙壁上抹开,粗略地顺手拂过了他。

袁柏清来电话,说方士谦回俱乐部看他们,问他要不要过来见见。

这个时间队员们本应在训练,是摸不到手机的,但唯独今天——王杰希没计较。

他略微顿了一下,然后说:我过来。

走在前往宿舍路上的人折返,刚从经理办公室带出来的文件夹被翻了个面儿,开口朝上,夹在身侧。

他本来是要回宿舍收拾东西的。

十年的点滴一点点累积在那个不到二十平的房间里,其中不乏一些破烂,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迟迟没能被丢掉。好像每一次过年回家前作清理的时候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理由,这个不能扔,那个不能丢,又或是知道没有什么用,但因为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东西,颇有些舍不得,想着这儿还能塞,那儿还有空地儿放,于是就又留了下来……什么第六赛季大家一起捏的陶罐儿,第七赛季冬天喻文州在快要沉了的马尔代夫寄给他的明信片,第八赛季高英杰在万圣节时候送给他的巫师帽……优柔寡断?这怎么能叫“优柔寡断”。这只是他嫌弃权衡扔和不扔的这个过程麻烦,还不如直接物归原处来得方便,但现在不得不挪地方了。


“嗨!看哪儿呢?”

一声响指,椅子转了过来。

“好久不见。”

他抬眼扫了一圈训练室,除了站在远处的高英杰抬头朝他笑了笑,大部分人都戴着隔音耳机,对他的到来视若无睹。

“怎么不去会客室。”

“这么见外啊。”

他一边站起来,一边拎了包,转头依旧是与他平起平坐的视线。

“忘了你也是扰乱训练纪律的惯犯了。”

“好久不见也没见句好话啊。”

他跟着王杰希出了训练室,顺手给带上了门。

两个人一前一后在走廊里走过了一段路,等上楼的时候,王杰希才借势微微撇头,见方士谦在他三五级楼梯之下的地方,于是停了步子。

“瘦了啊。”

“嗯?……哦——有吗?”

左顾右盼的人回过头了,回过神后朝他没心没肺地笑了笑。

“变化挺大。”

“就因为头发留长了?”

“……穿得有人样了。”

站到他身边的人死盯着他,又眨了眨眼。

“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帅了。”

“嘿嘿。”

两个人又一同朝更高的阶梯迈了步子。


“果然是哪儿都装修过了啊。”

王杰希听方士谦在会客室里感叹着,低头看着放在桌面上的水杯。圆满的杯口内,水流源源不断地注入,腾起水雾,将干瘪细小的茶叶一击沉底。

“你要再晚来一天我门禁卡就交了。”

他搁了水壶,一手端个杯子,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听见瓷杯触到玻璃台面的声音之后才敢抬头看其他地方,一晃眼,就看到了方士谦脸上尚未抹干净的,那若有若无的笑。

“你那什么表情?”

“什么什么表情?”

王杰希端起杯子,看着茶面吹了口气,然后看向了他,却没下嘴。

“你那张帅脸刚才笑得特别难看。”


方士谦看着他,又把眼睛看向了茶,不顾烫,拿起来就抿了一口,喝得极为专注,烫得他字面意义上五官变形。完了真的像是夏日里的一条狗,在空调房里直对着王杰希吐舌头。对面的人见他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似是轻声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跑去饮水机那儿拿凉白开。“多大人了……”——一边朝那里走去一边这么说着。

他又把杯子拿起来,想吹吹,结果一使力,颤抖的杯底和玻璃台面便碰到了一起,发出一阵高频率的“喀啦啦”的声音,吓得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杯子放下。

王杰希几秒后便回来了,“自己加。”这么说着,装着清澈冷水的玻璃杯就被放在他手边。方士谦的手腕还搁在玻璃台面上,这下,突然收了回去,放到腿上。

他心知自己已是“大限将至”了。

“是你'微草单亲爸爸'的角色带入得太过顺手了好吧。”他不敢拿杯子,所以瞥了那杯凉水一眼,没动手。

距离王杰希从世邀赛上回来尚不到两个礼拜,要不是袁柏清前天跟他说王杰希可能今天就要正式离任了,他现在可能还在美国没完没了地磨蹭。

回国跟王杰希面杀这件事说起来容易,但其中的逻辑却并没那么容易理解。

他跑去见王杰希,然后呢,问他什么?为什么要退役么?

这是第一个在他脑海里浮现的问题,时间就在比赛结束后的第二天早上,他失眠了一个晚上,头脑空空。这问题被提出来的一瞬间,他自己都笑了。

说起来,自己当初是因为什么撂挑子不干的呢。

他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他无法理解他现在为什么很想见王杰希一面,就好像他无法理解当年自己离开微草之后为什么心底松了口气一样。

“见到王杰希后到底要说什么”这件事他从比赛结束后考虑到参赛队伍各回各家,再到接到袁柏清的消息。这种感觉大概类似于你特别想买一件东西却又没钱。对于方士谦来说,王杰希就是橱窗灯光下的货物,跟他隔着一层透明色的玻璃,他的购买动机和现金持有量——不明。这大概就是他为什么迟迟没有踏进店的原因,直到有人告诉他——“你到底进不进来,我们要关门了。”

中国人在这种时候就会有一种特别典型的心理,一言以蔽之——

“来都来了。”



“马上就不是了。”

“什么?”

“'单亲爸爸。'”

王杰希对网友给他的这个头衔大概的确已经麻木了。临了了,这个称呼被他自己说出来,已经像是背书一样。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方士谦方才还笑着的脸上霎时就变成了面部肌肉的抽搐。

“恭喜哈。”

王杰希看他的手握上杯子,不知道为什么,又放开了。

两个人之间突然就蔓延开了一阵尴尬的沉默。直到其中一方喝了口水,另一个人便也跟上。


这种感觉何其相似,但赫拉克利特说:“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午后的阳光和暖。

七年留洋,他并不常想起王杰希。远水不救近火,每天都有每天的事儿要忙。


“你好像很在意这件事。”

他的茶杯握在手里,已是温凉。

“多少……有点遗憾。”他这是实话实说。这年头,真话都很有分量,从嘴里吐出来,过喉头,擦得人嗓子干疼。

“咳。”他喝了口水。

一口两口,这么接着喝下去,竟然一下子就把杯子里的茶给喝完了。

“前两年张佳乐退役,世邀赛开幕式的走马灯里也有他了。”王杰希拿过热水,帮他把茶又一次蓄满,再走过去把水壶放好。

“十几年,跟这游戏的渊源,放到视频里,就两秒。”

他回来,把自己不轻不重地扔到座位里,又风轻云淡,却又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他们就给了他两秒。”

他的表情看上去跟他抿着的茶一样凉。


方士谦盯着王杰希的杯子连续眨了好几下眼睛。

“我还以为你结婚了呢。”

“啊?”

“你说你不是单亲爸爸了,还以为你背着你的孩子们搞重组家庭了。”

“那你遗憾个什么?”

方士谦梗住了。


其实那一刻他想到了很多,但他只是下意识挑了最无足轻重的那部分说了出来,一不留神却一脚踏进坑里。

“我……”

那个又哭又笑,背着人群狂吼的声音仿佛就在百米开外,直接打入他的意识,在脑壳下回响。

“我”什么?

遗憾什么?

方士谦说不清,只是那时候一口气吸不满,也吐不干净,非常难受——

这种难受盖过了他长久以来对王杰希的抗拒;盖过了世邀赛带给观众们的亢奋;盖过了旧去新来带给他的感慨;盖过了时间在他们身上留下的不可磨灭的痕迹……

“……我要是比你婚结得晚,岂不是很没面子。”

他面色凝住,说完后盯着台面又在心里默念了两遍,抬头,看见王杰希竟然抑制不住地在看着他笑。

“那么想成家啊——我给你个机会啊。”


他们都变了,变了不少。

方士谦原先没觉得王杰希是那么会玩儿的人,他大部分时候表现出的是一种漫不经心的样子,看上去来去自由,其实只是“随便”得可以。如今大概是退休了,无债一身轻,束缚他的东西便又少了很多。

“真的要这样?”

翌日傍晚,方士谦站在一家高档餐厅马路斜对面,转过头,最后一次向站在身边的王杰希确认。

“你妈不会说你?”

“又不是第一次了。”他站在马路牙子边,低头看着手机,打了最后两下,给揣进了兜里,“我觉得她老人家已经很习惯了。”

“习惯你放相亲对象鸽子?”

“习惯我看谁都不顺眼。”

他们一前一后过了马路,有一搭每一搭地扯着,就好像两只螃蟹,磨磨唧唧上了岸。

“加油,你要是成了我也算成人之美,积德行善。”

王杰希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面无表情地如此说着,一脸虔诚,让方士谦在这临门一脚的时候突然有些不快。

“真不是自己看不上的放我去打发?”

“老大不小的了令堂也不管你。”

“不是谁都跟你妈似得。”

他们走着,在并不疏也并不密的人流中并排而行。餐厅大门在十几米之外的地方朝他们一步步迈近。

方士谦抬头看向远方,一切突然都有种既视感。

步子踏在地砖上的声音,脚下的触感,摇晃的视线……

他真的不怎么想起王杰希。除了在多伦多的时候。

大早上四五点起来赶班车,天还近乎是黑的,泛着点蓝,往空气里渗着刺骨的凉。他一个人走在路上——总是一个人——戴着帽子,远处的路灯冷冽而又明亮,隔着自己呼出的雾气,成为了他尚不清醒的脑袋和伴随着步调摇晃的视野中的灯塔。

他就总是在这种时候想起王杰希,只是单纯地想起。这过程中远处的路灯会渐渐迫近,但他却只是失神地盯着,直到走到路口才知道要停下,十分痴迷。

他曾经一连几日,在这种时候想起伊犁。那里的月亮挂在天地的房梁上,探照灯一般,边界明晰,又冷又亮。那里还有星星,和天——那种天压得很低,看进去以后又觉得很深很远,与城市里的不同——清晰得不能再清晰,亮得不能再亮,却终究是浮在高不成低不就的地方,让人觉得像层有颜色的窗户纸一样。

“在合理范围内随了她心意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好像在说“今天没有香锅了?只有麻辣烫?那就吃麻辣烫吧”。

“那你呢?你是什么心意?”

他们距离那个门口,大概只有十几步的距离。

方士谦转头看着他,直到距离餐厅门口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才回过了头,面上无悲无喜,让王杰希什么都看不出来。

“那么多年了,你还总是一副'被逼无奈'的样子。”


他叹了口气,在王杰希的注目礼下如上断头台一般跨过了店门门槛。


王杰希又一次被留下了。

于是他又在原地站了很久。

久到他不能在来去的人流中自处,于是他也走了。

向前走,在转角口的红绿灯停下,跟又有人堵塞在他身后,大家一起等了不知道多久的红灯……绿灯亮了。

面对着斑马线,他转身往回走。


“先生有预约么?”

“没有。”

餐厅灯光明亮。他被服务员领向靠左往里的位置——与那些需要预约的位置不同,并不靠窗,也并不显眼。

他不着痕迹地四处打量着,却也是落了座才看到了与他相隔甚远的方士谦。后者背对着他,隐约只得看见与他说话的人——王杰希的相亲对象——是个长发飘飘,穿着白色露肩裙子的,远看起来是个举手投足都颇为温婉的女人。

的确,是他母亲喜欢的类型。

——那你呢?你是什么心意?

这个女人是他喜欢的类型吗?

方士谦的话如魔怔一般在他的脑表层不断回响。王杰希如此问自己,却发现无法给出回答。

他到底喜欢什么呢?不知道。他一般只知道自己不喜欢什么。比如不喜欢有人学方士谦那样子找借口逃训练,也不喜欢自己的队员学他那样没个正形,不喜欢方士谦那样满嘴跑火车的样子,信誓旦旦地把他一路带到伊犁山沟,而且跟黄少天上身似得废话贼多……

但他们毕竟都不是当年的样子了。

远处,那个看上去温婉的女人笑了,手拂过耳畔,将鬓角的发别到耳后。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双手交叠,手肘搁在台面上,巍然不动。

一次碰面饭,两张贺卡,三次通话,几条不定期的消息……一转眼,方士谦好像就变了个模样,而更令王杰希惊奇的是——他对此竟然并没有感到有多出乎意料。

一切自然地好像这个人本就应该这样,沉稳得像退休后的冯宪君。

他不讨厌,但也谈不上喜欢。


“怎样?”

“还行。”

“什么叫'还行'?成了?”

“我以为你是带我来回绝人家的。”

“哪儿能,是真心实意给你机会。”

方士谦送走那位女士,又折返了回去,不出所料地看到了站在餐馆门口等他的王杰希。

“我的确需要机会——正确的机会。”

正确的人,正确的事,在正确的时间选择正确的道路,走向自认为正确的终焉——造就了现在这样矛盾的他。

方士谦盯着他看了好几秒,转身先走了。

“你变了不少。”

他停下步子,王杰希还站在原地。

“这话你前两天就说过。”

“你当初走得太突然。”

方士谦顿了顿,在他王杰希三步开外的地方转过身,有什么话在他喉咙里梗了梗,却又没有说出来。

“我只是去寻找一些东西。”

“那你找到了么?”

身边的路灯在那一瞬间,次第亮起。

“'找到',和'得到'……并不是一回事儿。”

伊犁凌晨的月亮和星星,多伦多清晨的街道和路灯,体育馆的喧嚣和灯光……

很多事情变了,又好像没有变,溶在这几句话里,却显得七年相隔的时日苍白无力。

这是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

追寻和逃离其实是一个意思。


“水中月是天上月。”

已经迈开步子的人回头看王杰希,后者的脸在夏日秋初渐起的冷风里映着路灯的暖光,显得并未大改的面容如大理石一般冷硬。


“水中月是天上月。”

他重复了一遍。

——觉得自己大概是笑了。





》终《













*注:「水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原句出自张爱玲《倾城之恋》,后半句是:向来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剧中人。








—————————— 大声逼逼 ——————————


水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向来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剧中人。


放在那个语境里其实是一个很微妙和复杂的解读。

题目是写第一篇的时候屌茹在评论区给我起的。( @屌屌茹  就是这位写盗墓的大佬,你们喜欢盗墓的可以视奸一下w


其实整个这三篇原来是想讲一个关于追寻自由的故事,有很多Metaphor。但是感觉好像最后还是没有表达清楚,其实是为了赶这个DDL偷工减料了。(:P)

王杰希和方士谦在这里(包括之前两篇)是太过哲学和内心戏多的OOC方式……但我还是很喜欢这篇里面表达出来的成长过程中一边追寻一边自我否定的那种意思。





以上都是逼扯。

一年跑到最后文章越写越烂了。

能把三部曲完结真是太好了。


最后,

祝大家圣诞节快乐!

Merry Christmas & Happy New Y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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