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仿生人共事的二三事 03
雪像打散的鹅绒一般从快要完全黑下来的天幕中铺撒开来，远处的森林弥漫着滚滚浓烟，刺鼻的化学气味夹杂着一阵阵密集的枪响，从远处顺着箭雨一样的风袭来。
“这是联调局，立刻投降！放下武器！”
他在弗罗里达的寒风中紧皱着眉头，盯着从那片危险的山林中走出来的东西。
“你已经被包围了，请你立刻投降！放下武器！把手放到头后！”
所有特警的枪都在那一刻上膛，几十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从浓烟中渐渐浮现的那个身影。它还在前进，从呛人的浓烟中一步步走来，似乎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等等！”
站在副驾驶座车门后的警员突然瞪大着眼睛放下了望远镜。
“那是个仿生人。”
“我听说你让仿生人去做炸弹了？”
“关你什么事？”
我“啪”地把档案阖上。
马克·埃文斯突然出现在我桌子边，那张欠扁的脸看着我，一时间也看不出他有没有看到我在看那份档案。
“佩金斯什么都没说？”
我甩了甩鼠标，让电脑离开睡眠模式。
“你没事干了？”
“我觉得我们该在那个仿生人面前统一阵线。”
“你要为了你的老虎钳子合纵连横？”
“那个的仿生人显然有什么不对。”
“如果你是指他高于平均水平的指令自由度的话，我已经打电话问过‘疯人院’那边了。他们说由于RK800是警用机型，而且是原型机，他们在测试他的时候的确给了宽一点的权限。”
“别装了，奥特洛夫斯基。你的纳粹机器人小宝贝有再怎么高的权限，都不可能让他得以去碰炸弹的。”
马克冷笑一声，凑近我的脸，恶狠狠地说道。
“所以呢？最后拍板决定的是你。‘嘿贾克斯，我堵20块钱它做得出！’”
“我怎么就算‘拍板’了我？”
“闭嘴吧，你们两个。”
贾克斯拿着一个文件夹从远处走来。
“康纳呢？”
“我把它关在了防爆室里。”
他推了推眼镜，压低了声音。
“队长还不知道这件事，我还没有拿给他看。”
“这是什么？”
贾克斯当着我们的面翻开了他刚才拿来的东西。
“今年年初弗罗里达贩毒案的材料。”
档案编号：（空白）
案件编号：DTL0899653K
报告人：P****c S*******r 组别：STC012
案情简述：2039年1月2日，小组接到了当地警方线报，据称在弗罗里达北部发现了一个贩毒窝点，有证据表明这隶属于我们追查已久的、代号为“狼村”的恐怖集团。该集团的业务包括但不仅限于暗杀、贩毒、绑架、军火等非法交易。
“等等。”
他们两个人都抬起头看我。
“你是怎么拿到这份东西的？”
“借的。”
“不，我是说，都这年代了，怎么还留纸质文件？”
我瞥了一眼马克，他也疑惑地看向贾克斯。
“这份文件……额……是我一个朋友写的。他自己打印了一份草稿，改完后才交上去的。”
我们于3日凌晨到达德弗尼亚克斯普林斯，联系了当地警方并配置了警力，决定于次日凌晨实施抓捕。与我们接洽的是沃尔顿县的艾普拉斯警长。他向我们简述了北部森林中的情况，主要涉及人数、火力、民众的撤离情况。我们在县警局设立了临时办公地点与指挥部，3日下午，我们前往特警支队视察我们的武装准备情况并制定了作战计划。我们并不具备压倒性的火力优势，只有先发优势。在当时的计划中，我们已经对和平交涉不抱期望。
4日午夜，我们从县警局出发前往北部森林，我们的计划是在森林北部设置电网与烟雾弹，燃放狼烟，将嫌疑人往南部驱赶，实行包围。一点三十六分，电网铺设完毕，四十三分，所有准备布置完毕，电网通电。
一点五十分，作战开始。两批特警开始前后包围森林，很快就有了反馈，大约在五十四分的时候，原处已经可以看到肉眼可见的狼烟。两点，西北部红外陷阱被激活。
两点零八分，一名负伤特警原路返回，报告敌方队伍中疑似有狙击手。小组即刻增派兵力，携带火焰喷射器。
“我还以为他们干脆带了沙林毒气。”
马克白了我一眼。
“你当初到底是怎么通过心理考核的？”
“大晚上的在森林里用火焰喷射器？”
“很有可能是怀疑敌方狙击手配有热成像仪。”
贾克斯翻了一页，文件中夹着一张由于化学反应已经褪色了的照片。照片上是黑夜中影子一般的森林，铺天盖地地散着滚滚浓烟，像是一头将死的黑龙，摇摆着脖子发出最后的怒吼。
两点三十二分，所有敌方人员全被击毙。
我方伤12人，亡12人。击毙敌方毒贩108人，摧毁红冰2.78吨，收缴毒品制作器械与原料6.23吨。
“好的，这他妈就很离谱了——沙林毒气的离谱。”
“康纳的事情怎么说？”
“额……你要知道仿生人就像是……报告中的‘灰色人口’。严格意义上来说它们算作‘器械’而不是‘死人’，所以就算的的确确被发现也不会明明白白写在报告里，尤其这还是一份简述。”
“这可不是我得到的消息。”
我拿过了自己桌上的那个文件夹——就是刚才马克走过来时候我在看的那份。
“你这又是什么报告？”
“不是报告，是一篇被截下来的、没能发表的报道。”
“——仿生人毒贩？FBI于弗吉尼亚北部歼灭特大仿生人贩毒集团？”
马克用一种疑惑却又纠结的，被掐着嗓子一样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读了出来。
贾克斯叹了口气，把文件夹从马克手里抽了出来。
两篇白纸黑字的文件被并排放在桌面上，像是两份日期相同，内容却背道而驰的死亡证明。
“那么问题就是——谁在说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