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纳和我们一起负责的第一个案子是“圣诞老人”——这并不是我们给犯罪嫌疑人的代号,而是媒体给他起的。第一桩案件发生在38年的12月24日晚,上百个家庭的圣诞树装饰物都化作了小型炸弹,从而使得刚从底特律阴云下走出来的半个美国再次陷入恐慌。
那时候康纳还没有加入我们的调查组,但是仿生人成为嫌疑犯的可能性很快被摆上了桌面。
“那些彩球供应商的商场里几乎没有什么活人。”
“根据我们在底特律的经验,那现在大概有四家装满了异常仿生人的工厂。”
“只有四家?”
“主要来源于那四家。”
马克回答组长。
“不排除有一个或是几个异常仿生人蒙骗着剩下的大多数。”
“动机呢?大多数异常仿生人拥有的只是应激反应,就算他们要享受那种——杀人的快感,他们也要跑到外面的世界去看。”
“哈特广场那些有组织的仿生人,那是应激反应吗?”
我话刚说完,只看见马克那张可爱的小白脸上大大的眼睛往佩金斯那儿瞟了瞟。
“呃……要是把异常仿生人的可能性考虑进去……这就很麻烦了。”站在一旁的贾克斯推了推他那双至少有半公分厚的眼镜片,“并且我们需要一个技术顾问。”
我看了站在一边的佩金斯队长一眼。
“那就去找一个。”
他大步流星地跨出解剖室的大门,又突然停了下来。
“去‘疯人院’找个能用的仿生人。”
“谁?”
我们这些被留在原地的人相望了两眼,但佩金斯队长只留下了一个背影。
“谁提的问题,谁去处理。”
马克愉快地哼着小曲飞一样地走远,贾克斯则戴上了他的面罩,和剪刀手爱德华一样,开始对着他可爱的尸体们张牙舞爪。
“进行得怎么样了?”
“供应商的信息筛得差不多了。”
“那最好了,明天跟我去一趟乐购那里。”
“怎么?你一个人去不了?”
想起了刚才在“疯人院”提的那个仿生人,喜欢成人之美的波林娜·奥特洛夫斯基提了提自己的面皮,对马克露出了一个我自己都知道很丑陋的微笑。
“有你在,会显得我格外温柔。”
小白脸低下头,打着他的键盘。
“是啊,温柔的你今天怎么帮队长选仿生人的?让他们一个个排队跟你练散打?”
“我挑了十个出来让他们互砍,然后选了最后活下来的那个。”
马克的手悬在键盘上方,一脸震惊地看着我。
“这真纳粹。”
“仿生人除了能不能操的区别,不就只有能不能打的区别了么?”
就在这时,那名仿生人突然不声不响地出现了。
“奥特洛夫斯基小姐。”
——当然,是等到他出声我才反应了过来。
我转过身,刚才我们正在议论着的仿生人正站在我身后。
“什么事?”
“我来拿之前没做完的信息采集归档的资料。”
我往边上站了一步,好让他能毫无阻碍地走到马克的工作台前。我们可爱的小白脸面对他的新“伙伴”显然有一些不知所措。等他目送着康纳走了,他才转过头问我。
“这就是你从‘疯人院’提出来的人?”
“很异常是不是?”
“不,他看上去一点都不能打。”
“我是得告诉你,佩金斯不喜欢他。”
“那是你的问题。”
“他叫我找个能用的仿生人,又没叫我找个讨他喜欢的仿生人。”
我把喝完咖啡的纸杯子往他的垃圾桶里一丢,就离开了马克的“刻薄半径”。
的确,作为一个异常仿生人来说,康纳的确不太合格。即使以正常仿生人的标准来说,他也太过循规蹈矩。
贾克斯问我:“你觉得人类中是否注定会出现神经病?”
“疯癫是人类的诅咒。”
“那异常仿生人中也注定会有一些脑子不正常的。”
我觉得贾克斯说得有道理。可能异常仿生人中就是有一些以为自己是正常人,就好像有些人类精神病也不怎么想当人。
现在,突破了种族界限,疯癫和疯人已经变成了重大现象,其意义暧昧纷杂:既是威胁又是嘲弄对象,既是尘世无理性的晕狂,又是人们可怜的笑柄。
“圣诞老人”的案子一直到次年夏天才结案。
在此之前他打造了许多“爆点”——弗吉尼亚的蜡烛,拉斯维加斯的荧光棒,以及最后发生在华盛顿医院的事情。